此小说曾用笔名云燕兮在湘滨文学论坛发表,自此小说发表后,本人不再使用“云燕兮”笔名,特此申请下。
异乡
穿过狭长而拥挤的地下通道,车站广场上喷泉闪烁得五彩斑斓,人们簇拥在喷泉边纷纷拿出相机拍下这美丽的夜景。为了不打扰这些快乐的人,他绕道而行穿过僻静的巷子,搭乘9时以前的公交车。在空荡的车厢内,顺手点燃一支香烟,车子在五一大道上必须经过广场,那喷泉呈现着华美的色彩,随音乐时起时落,人们惊呼着。
收回目光,这个时候确实感到了疲惫。
这些天他总是心神晃忽,有一次在梦里还见到了她。
那是一片极其黑暗,冥冥里可感觉到什么的地方,他不知道是怎么来到那儿的,他任凭感觉跟着一个呼唤的声音,那轻柔,悠长的声音就来自这无穷尽的黑暗里,他越来越清醒地了解到那股温暖的气息在缓缓靠近
这是一所老旧的旅馆,墙壁很白,没有粉尘,最近使用新涂料刷过,还是木楼梯,走道和房间内也都是木地板,连唯一一台落地灯灯罩都还是白绸布做成的,本来很悠黄的灯光越发显得微弱。他记得自己在这儿住过,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原故他每次来县城也只住这家。小旅馆离街道很远,沿着一条摸约3、4米宽的青石小路拐三道弯才能走上大马路。清静得很。
楼梯拐角近道路的地方,一个女子站在那儿,侧着脸望向路面,身体靠着墙壁的暗处。楼道上昏暗的灯光,几乎使人不能注意到她,但他还是远远就嗅到一种氤氲而清淡的气息,他从她身旁擦过去,她的身子好象是湿湿的,衣服紧贴到身上,身体轮廓格外分明,很瘦,头发一直垂到腰际。他探出头,原来外面已经下雨了。也就这一小会儿功夫,他听到她缓缓地沿着梯子上去。他也不可能再出去买烟了,那种叫钻石牌的香烟,他抽了很多年。幸好还有一壶花雕酒。他想着也算满足地返回了。
上完楼梯他就发现了她。在房间门口,犹豫着,终于是立住了,心事重重的样子,一只手轻轻落在门把手上。他走过去。她这时才意识到有人朝她所站立的方向走近,立刻低下头,靠门边挪近了几步,仿佛要把整个人贴上去,给那人让出道儿。
当她感觉到那人一步一步走近,而且是在她身后掏出钥匙时,她猛地抬头。也就是那一霎那,他们同样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惊诧,同时也闪烁着别的东西。瘦削的脸,直直的鼻梁,柔和而饱满的嘴唇,顿时就恢复了平静的眼神,就是她!他如梗在喉,她的出现真是让他不知所措。心脏分不清方向地狂跳。怎么是她?怎么又会在这儿?这样晚了她在干什么?一连串问题了他的大脑。他大概用了四分钟才把钥匙对进锁孔,一分钟扭动那把僵硬的手把。然后径直走向窗前,双手十分不自在地伸进裤兜,充满了所有的疑惑又满不在乎,那些疑惑马上演变成了最卑鄙的质疑。他抑制了一切即将暴发的情绪。她轻轻地跟了进来,从门上取下钥匙轻声地关门,又把钥匙轻轻地放到桌上,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。
窗外,继续下着雨,路灯映着湿淋淋的青石路,泛出凄冷的光。
这屋子静得出奇,他仍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,终于转过了身体。她整个背都倚在那面墙上,双手压在身后,微微仰了头,闭着眼睛,脖子显得格外修长。她永远掩饰不了自己的美,哪怕刻意不施粉脂,着装也不讲究,那种美照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,至少对于他无法抵挡。难道她就是要利用自己的这种美? 他的手指惊颤地碰到了那颗朱砂痣,他的心已经灰凉到了极点。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有过多少男人碰到这滴凝固的血液。他软弱了下来,抽身离开时她却紧紧搂住了他,他摆脱她的手臂站起,她就踮着脚尖吻他。她的主动和她始终不言不语且闭住眼睛更叫他撕心裂肺,他哭出来,在泪水中互相吻着。心底腾升出悲凉,这才觉了那种被彻底击穿的痛楚。他再次强硬起来,他把她按到地板上,他要把她撕得鲜血淋淋,她突然在那刻止住了声息,他立即缓慢下来,紧紧地搂住她,拼命叫她的名字
天边已经微微出现了亮光,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,下面院子里有了人声。一夜过去了。
“要熟鸡蛋吗?”
“两个鸡蛋,两碗米粥,三个素菜包子,一碟盐菜。”
三年前,他领着她走进一家小饭馆,他让她先在一张干净的桌前坐下,问她想吃什么
北京白癜风医院。她要米粉。可是在这样的小县城是没有米粉的,他只好照着很平常的方式要了上面的东西。
都上齐了,她低头喝白米粥,他将一枚鸡蛋剥了壳放在她的粥里,又拿了一个包子放到她手中,她要在粥里放糖,这是她的习惯,他不准,这儿从来就不往粥里放糖,一般都是咸的。他告诉她以后要少吃糖,在外面吃饭也要少吃荤的,怕不卫生,平时多喝粥多吃素菜类这样有益健康。他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,她在心里想。于是拼命地点头,不说话,只喝粥。
那天早上她把鸡蛋和包子都吃完了,从包里拿出纸巾抹了抹嘴,一边在心里和自己对上话来:真是超出平日的食量啊,很可能是昨晚太累了。为什么要找一个借口呢?想吃就吃呗,高兴!愿意!喜欢!
她看着他吃饭很斯文,喝粥的时候只将唇抿在碗边,吃菜也不张大口。一个男人如此文雅吃东西,她还真是头回见。她想如果是在古代,他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,聪明美貌又有才气。而她当然要做文武双全的大将军等为朝廷立了大功,她就十里长街敲锣打鼓,八百大轿的迎娶他,一定要娶他!当她正想得妄乎所以,他也发现她这么快就吃完了,面露了喜色,随即又很严肃地说:你小子太瘦,以后就得这样吃饭,那才不赖!她“嗯”了一声,低头,只是笑,不说话。
一路上,他说着山野的柿子树。山上有古寺庙,满山都是柿子树,十月间,柿子熟了,红通通的,放眼望去,就是成遍的灯笼,垂着。他说明年等柿子红了就带她进山去。
真的吗?明年我还能来吗
一周几次合适?实战光疗_疗法大观?她眨巴着眼睛问。
嗯。他很柔软地应了一声。
望着窗外,思绪好像已飞到了那样的季节。她听得好奇,很新鲜。
回到旅馆求着他继续讲讲,于是趴在枕头上,两胳膊肘儿撑着手掌支着脑袋,两腿在屁股后荡漾。他回过头来看看她,又点了一支烟,倚在窗边,没有立即说下去。她仰面瞅着,在烟雾中他的身影倒真有点虚幻啊,莫非他是古人,她等待着想象着带着娇嗔的语气央求着。最后实在是胳膊肘儿撑不住了,就趴着睡。
这时他才慢慢地走过去,靠着床头,在她身旁半躺下。用手抚摸那黑亮,稍微带点儿卷曲的头发,一面轻声地说,其实这样的县城也有很美的景色,比如疏阔和荒凉。空旷的田野长着麦子,特别是秋天,田野中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望不到边际的干燥土地,夕阳西下,很远的远方有那么一棵树,就一棵光秃秃地伸着树枝,枝叉上面还有一只空空的鸟巢。
她一声不响地听着,仍旧趴住不动,他以为她睡着了,就起身从桌上去取烟。她眨着眼睛,有鸟巢的树她是真见过了,那是在停车场上,他俩刚下车,他要去找厕所就把她一人留在那里。四周是飞扬的尘土,连做生意的店铺墙面都透出很粗旷的被石灰添住的缝隙,店面垂着粘满灰尘的布帘,
白斑病患者大雾天气晨练危害有哪些人烟稀少,大概只有电影中才有这般场景,她深深吸了口气。转着头到处瞧,这才发现下车的地方有一棵没有叶子的树,空空地落着一个鸟巢。她的家乡有很多树,都长叶子啊,可是她从没瞧见过鸟巢。
或许能理解他说的那种美,她看见那棵树孤单地站在那里,除了太阳和黄土还有什么陪伴它呢?她徒生了怜悯和伤感,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几眼,他是不知道的……
他差不多不会用正视的目光看她,即使面对面地坐着也是正襟危坐,眼睛望着桌面,茶杯,书本,要不窗外,即使和她说话,也似乎在自言自语。她倒觉得那样很好,不要太重视她,这样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很自然、很合理的状态,和他本人独自存在没有区别。她希望如此。在这个感觉上他俩如出一辙
先是水流声,哗啦啦的,然后滴哒滴哒节奏越来越慢,也许是喝了酒的原故,她感到浑身发热,像在沙漠里,她的灵魂也要飞出去。她晕乎乎地说着要喝水。一张脸继而是唇贴到她的唇上,从里面涌出了水,缓缓的,她只能以吮吸的方式接过。他用嘴三次喂给她水。她极力要睁开眼睛。她想到了“哺育”一词,特别想笑,但头疼起来。在黑暗里,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,头发,耳朵……她摒住了呼吸,身体也微微颤抖。她站在海边,海在召唤她,以神奇的力量深深吸住了她,不可抗拒,生命中一股越拧越紧的力量,灵魂滚烫。
他突然抱起她。力气真大,她差点要喊出来。
只能觉得他来自另一个世界,一个古老又遥远的地方,轻易就穿越了人类的阴影,像一支箭或许已经离弦,但很可能还在弦上,她忽然泪下。原来她也可以离他这样近!
她望着眼前蓝色的海,星空沉静地低垂,她被他更紧地抱住了。她仰面迎接头顶的星子,每一颗都有自己的灵魂,都有神奇的宇宙,阔大,深远。仍然不敢呼吸,她害怕自己愚蠢的气息一不小心就消散了这神秘,她久久地仰望着,那几乎绝世的美,幽蓝的光芒,她不敢睁开眼睛看他,哪怕只是悄悄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