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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-b-黄昏葬--b-3wzthpu5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猫巷与你    时间: 2017-8-16 08:18     标题: -b-黄昏葬--b-3wzthpu5

【导读】她在线的末端栓上一块螺蛳肉,大小适中,刚好让青蛙吞进喉去吐不出来,这样便用不着钩子,其他的伙伴都要用钩子,很尖,她怕青蛙会痛,便没有用。
是谁搬迁了那些精心排放整齐的记忆,让原本花团锦簇的地方化做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?  梧桐影碎,她小心地站在阳光明灭的罅隙里,踮起脚,仰望远处烟水茫茫,连峰凝碧。
她渴望他能从那里的某条小路上走来,远远地,看见她。她想到这一切,便开始心慌,尽管他并没有出现,出于她那纯情少女的羞赧。那一年,她十六岁。
老人们说,村里满了十六岁的姑娘就不再是自家的人了,她不明白,依然每天于黄昏的村头踮起脚,旁边的老梧桐还是会在地面上扔下破碎的叶影,风一吹,姗姗移动,明一片,暗一片。她呆呆地立着,眺望,待到暮云飘散,皓月初圆。
夜间的狗儿开始吠叫,耐不住山村里死寂的沉默。土红色的新月挂在山头,隐约托出山影的轮廓,凄凄黯黯。有虫鸣蛙叫,随意地充斥在任意一方空气里,真要寻着声响走上前去,却又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了,只是一丛杂草。竹林里有萤火虫,她和伙伴们带着网兜去捉。那一年,她十四岁。
她们静静地走,生怕发出响动惊跑了虫儿。前方暗影里碎星一样斑斑点点的明亮,略显稀疏。她忽然踩到了一根干树枝,啪的一声,在周遭熟睡的空气里响得分外彻底。夜醒了,无数的萤火虫带着白绿色的寒光飘飞起来,把夜生生地割裂。她们忙着去抓,网兜网住几个亮点,伸手进去取时,又全然没有了,然后她们又继续先前的步骤,重复,徒劳无获。她们不知道,并不是网兜没有网住萤火虫,而是没有网住萤火虫的光亮。她微笑着又扬起网兜,然后笑容瞬间凝固,她感觉网兜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,他是一个过路的男人,她忘记了这里有一条小路穿过这片竹林。月光从竹子间流泻下来,温润莹洁,把她照得洁白似铅华洗净。他看着她,她低头,不敢看他。他问她是不是住在这个村子,她不答,他说,他是在外面实习的老师,这几天先到村里来看下,两年后就要来村里教书。她埋头看左手挑弄右手的指甲。他说你真好看。风挟着青竹嘎吱嘎吱地响,旁边水里的青蛙呱呱呱不顾一切地叫,一个个把脸涨得通红。他离开,双脚刚踏上田坎,水里的青蛙就整齐地安静下来,胆小的忙着跳了开,把水里的月亮搅动得明晃晃,很久才恢复完整。她们起哄似地问她他是谁,她小声地说不知道,带着脸红的羞怯,是真的不知道。身边的萤火虫还在飞,网兜里一闪一闪亮晶晶。
那一晚,她侧卧在竹席上,身子一半清凉,一半燥热,脸却是整个地发烫。她看着房间里带着白光上下沉浮的萤火虫,思绪也和着飘飞起来。闭上眼,什么也没想,睁开眼,萤火虫都从开着的窗子里逃了出去,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黑暗。
梧叶飘黄,残蝉渐绝,她踮起脚,眺望那个固定的方向。  翠瓦凝碧,寒烟四起,她踮起脚,眺望那个固定的方向。  她把头微微抬起,避过老梧桐的树影,碧天如水,和着思绪荡漾着到不了尽头。飞鸟不过,让寂静的长天更加完整,但并不完美。
远处是几条小路,对于村里的人来说那里是出口,对于村外的人来说那里是入口,但她却不知道那里对于她意味着什么,也许就只是几条小小的田坎,临花照水。路下的土壁上有花,野花,黄的白的,只长在农村的田壁上,下面是水田,阳光反射出寒水的清冷。偶尔有因不小心钻出泥浆的泥鳅和黄鳝,见了光亮,又惊慌地钻进泥里,没有沿着先前钻出的轨迹。有鱼,用光滑的身体劈开细腻的碧水,在水田里恣意地畅游,幻想,想得太入神,然后一头撞在了谷桩上,谷桩上的稻穗就那样轻轻地抖动了一下,谷子不会掉。
一群孩子提着桶,手拿竹竿,钓青蛙,她也在里面。那一年,她十二岁。
她在线的末端栓上一块螺蛳肉,大小适中,刚好让青蛙吞进喉去吐不出来,这样便用不着钩子,其他的伙伴都要用钩子,很尖,她怕青蛙会痛,便没有用。手持竹竿,悬吊着诱饵在那里一晃一点,贪嘴的青蛙就会从暗处一个劲儿地飞跳而来,然后被挂在半空,双腿直蹬,鼓大眼睛不知该去恨谁。她们看见那呆傻的青蛙,便笑了,蕙风布暖,冲淡笑声,吹乱她的头发,吹不乱她清晰的视线。她们都各自称赞自己钓青蛙的水平高,她嗫嚅着说那叫欺骗。
雨下,乱洒圆荷,池塘里溅起点点声响,有时声音会很大,那是荷叶承载不了过多雨水的重量被迫弯下了腰,把叶面上一段时间的积蓄全部毫不吝啬地倒进了身下的塘里。哗,响声过后,荷叶又亭亭玉立,身资妙曼。她撑着油纸伞蹲在田田绿荷的边缘,看风雨成线,把整个荷塘缠绕起来,润出成长的气息。
雨过,莲蓬飘香,她们泛着小舟分花拂叶,在塘中转悠,找寻那些圆鼓鼓的莲蓬,欢笑声被莲叶一片一片地传递,从这头到那头,刹时飘过,不做过多浪费的北京白癜风医院逗留。她们剥下莲子的青衣,露出里面洁白的莲肉,放入口中,成熟的会带着幽幽的苦味,没成熟的是一味的甜。那一年,她十岁。
再以前的事,她回忆不起,就像天上飘过的云,虽然有过,却是朦胧地抓不住。有些片段,零零碎碎,不知该往哪儿拼凑,哪里才是身体停靠的彼岸?她回过神,落日眠眠,淡烟残照,远处依然是那几条落荒的小路,路下依然有些野花,黄的白的,映在水里,被涤淡了颜色。
薄薄的窗户纸裂开一个小口,漏进了一些风,哗哗作响,木桌上的煤油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哆嗦起来,火苗开始不规则地颤抖,房间里一会光明,一会黑暗,像是二者在互相做着客气的谦让。她坐在木桌前,木桌紧贴着窗户,风扬起她额头上的刘海,落下,扬起,落下,以此做着连绵不断的重复。窗下虫鸣四溅,她可以准确地分出哪声虫叫来自哪些虫儿,叫不出名字,但她知道它们的长相:黑黑的,背上的壳子硬硬的,翅膀上的花纹一圈一圈的,头上的触须长长的......很多很多她都记得,但是她却记不得他的模样,尽管那一晚月光很明亮,她可以清楚地分明他的脸。
风开始一阵一阵地袭来,断断续续,窗户纸在响动与安静中做着公平时间的切换,像在和人对话,一人说一句地互相交流,同时充当述说者和听众。她索性开了窗,寒气逼人,自己却并未感到一丝冰凉,她只觉得皮肤上很烫,在这六月流火、落木萧萧的枯寂秋日里。
秋,红衰翠减,但她知道哪里还开着鲜艳的花,就在村子后面那座无人的荒凉小山上。
小山终年寂静,无人造访,因为这里的土壤贫瘠,生不出任何庄稼,除了一些野外的植物,它们生命力顽强,从不挑肥拣瘦,所以才选择了条件恶劣的小山安家,那样才生得安稳。
她走到一株小树面前,小树的树冠很大,像一把绿绿的油纸伞,满带希望地撑起头顶上那片湿润的天。树上开满了红色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的小花,有香味,但不是很浓艳,淡淡地,轻轻地,仔细地体会才能感觉得到。
她管那面前开满红花的小树叫花树。
山上的风裹藏着野外荒凉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吹来,撼动小树,飞红凌乱。她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,拿起来,对着阳光,太阳就被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,不再刺眼。她用指甲掐了一下手中的花瓣,花瓣上顿时开裂出一道深邃清晰的印痕,有汁液从那印痕里渗透出来,流到她掌心,她把手摊开拿到鼻子前闻了一闻,一股令人心痛的苦味。她忙着又去嗅那些挂在树上的小花,庆幸香味犹存。
那些花是没有味道的。  她转过身,一个健壮的青年,眉青目秀。她认出了他,他就是村里的水生,村里很多姑娘都喜欢他,包括她小时侯的伙伴,不过现在她们都已全部长大。
这些花是没有味道的。水生走到她身边,用手摘下一些红花,闻了闻,皱起眉,然后把手中的红花抛落到地上。她不理他,转身欲走。为什么你要一次次地拒绝俺?水生伸手拉住她。她使劲挣开,用左手揉了揉被弄疼了的右手臂。村子里满了十六岁的姑娘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!水生转到她面前,狠狠盯着她。她低头,依然不语。
俺要你嫁给俺!  她夺路而去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夕雨凄飞,打湿了她的视线,沉重得抬不起来。她还是努力地望着前方,目之所及,空空落落。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带着失落的期盼,她知道,她就像田野里的蒲公英,成熟过后终会被风扬起,在空中做身不由己的飘散,不能选择自己想要降落的地方,她很清楚地知道,但她还是在村头眺望,雨下油纸伞,天晴偎树干。
她之所以要选择黄昏时的等待,只是不想留下一点时间的错过,因为她知道,黄昏过后的黑暗不会再有人进到村里来,因此她不会再为一分钟的空闲而提心吊胆,担心那哪怕一点时间的错过。就像她现在,侧身依偎在灰褐色的梧桐树干上,盼望太阳快点落山,又害怕迎来什么都没有的黑暗。
身后突然传来阵阵爆竹声,响彻了整个村子,她还没来得及回头,就被一帮人活生生地抢上了花轿。唢呐声,喇叭声,鞭炮声,无数人的嘈杂纠缠在一起,组成了虚伪的热闹,装点着村子里许久以来的宁静。
人家水生看上你是你的福气,怎不知你这丫头竟这般不知好歹,硬是要隔着花轿的红布,她听清了那是王婆的声音,瞬间便明白过来。她猛地跳出轿子,没有站稳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她强忍着巨痛爬了起来,飞快地跑了开。
站住!别跑!
身后传来的呵斥声像魔鬼一样地撵着她,让她不敢停顿下来,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地跑,不顾一切。快速地奔跑,撞破夕阳的余辉,撕开鲜艳的红。跑到一段狭小的田坎中间,她终于停了下来,因为前面被人挡住了去路。她抬起头,心里延续着先前剧烈的跳动。
她又不顾一切地从左面生出的另一段田坎跑了下去。  爸爸。小女孩儿扯了扯男人的衣角,显得有些害怕,男人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,好给她安全的感觉。
你认得她?女人望着男人。男人望着小女孩儿的母亲笑笑,以前在村里赶夜路时见过,就在前面的那片竹林里,当时她正在和几个女孩儿在那里捉萤火虫。
起风了,吹得田里的水一荡一荡,映出土壁上的野花,黄的白的。【责任编白癜风疾病的发病机理有哪些辑:怡儿】         





 (散文编辑:江南风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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