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远的晚霞
她死了,在一片晚霞中死去了,她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尘嚣的世界。
她早已没有了亲人,她的住处是县城近郊的一个社会福利院。
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了。只知道她姓景,她不跟任何人说话,也不正眼看任何人一眼。她表情木然,两眼永远无神地平视前方,好像这世上的一切全在她的视线之外。
她似乎也有高兴的时候,那就是每天落日前。每当这时,你会看到她穿上那套打了许多补丁然而却很整洁的军装
北京市中科医院好不好,套上早已褪了色的红袖章,佝偻着身子,满面笑容地迈着坚定的步子,义无返顾地朝火车站走去。
她并不进站,只远远地伫立在出站口西面的那块小广场上。夕阳把她那枯瘦的身影拉得很长,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。只有在这时,你也许才能想象得出她当年那动人的姿色。
东去的列车喘着粗气缓缓进站了,她眼里透出无限喜悦的光。不一会儿,乘客们从出站口鱼贯而出,她兴奋地指手数着,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直数到最后一个。随着工作人员“砰”地一声关上铁栏的声响,她的眼神骤然黯淡下来,摊开双手失望地说声“又没有来!”然后默默地往回走,全然失去了来时的神采,一下老了许多。
回到福利院她那间小屋,她便脱下军装小心翼翼地折叠好,放在床头,以备第二天落日前再穿。上了点年纪的人说,车站她是每天傍晚必去的,谁也拦不住,来回五华里,风雨无阻,寒暑不避,已经三十多年了。
那是个发了疯的年代。“风雷激”造反队决定去与盘踞在市里的“展红旗”决一死战,夺回无产阶级的政权。出征那天,就是在这个车站广场上召开誓师大会的,大有“壮士一去兮不复返”的气势。临行时,卫东深情地握着她的手说:“小景,如果胜利了,明天下午的562次列车我来接你进城,你还在这里等我;要是万一我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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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使劲点了下头,抑制着眼泪,帮他整了整风纪扣,猛地把他推进了车站。她挥动着军帽向他大声呐喊:“卫东,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第二天,她准时来到车站广场。但是她没有等到卫东,而是等来了从市里传来的噩耗:“风雷激”战斗失利,伤亡惨重。她清晰地看到,烈士名单的第一个名字便是齐卫东。晴天霹雳,天旋地转,她顿时晕了过去,身下溢出一滩紫血……
打那以后,她便几十年如一日,在落日前到车站广场来等她的卫东。
终于有一天,车站要改扩建,几台大型挖掘机隆隆地开进广场开始施工,只一天工夫,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深坑。傍晚时分,她又准时来了,见此情景,她终于倒下了,默默地倒在一片永远的晚霞中。